專訪陳歆宇:為什么我們要做社會實驗?

2022-07-23 20:40來源:據(jù)說娛樂 分類: 綜藝收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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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一次采訪陳歆宇導演是在2018年,當時他在內(nèi)蒙古阿爾山做《親愛的客?!罚谴尾稍L在我的記憶里絕大部分都還鮮活著——風雪襲人,天寒地凍,陳導逗我說自己沒什么八卦可聊,轉(zhuǎn)頭又認真地說,希望在未來可以做更多有社會性,人文一些的作品。

于是在4年后的此刻,《牧野家族》問世——我有問過陳導,是否還記得當年說的話,他不記得了——聽到這兒的時候我反而竊喜,好像我無端地,早早地就成為了某種意義上《牧野家族》的見證者。

當然,對于陳導而言是否記得過去的話并不重要,踐行大于言語,實打?qū)嵉氖恰赌烈凹易濉氛娴膩砹恕?

專訪陳歆宇:為什么我們要做社會實驗?

第一次聽到這檔綜藝的名字,是在和陳導的飯局上——在和他僅有的幾次飯局上,他通常表現(xiàn)出風趣幽默的一面,用他的話來說,這樣不招年輕人討厭。

所以當他在飯局上,難得的正兒八經(jīng)地想針對自己的新作《牧野家族》分享一些什么的時候,你可以明確地感知到,他在意這一次的作品表達。

我能感受到他的重視、在意、以及某種意義上基于新作的激動與酣暢,也因此我在節(jié)目開播前一天的采訪中問他的第一個問題就是:緊張嗎?

陳導聽了問題后反復地問我,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——我猜他可能也在想,自己是否表現(xiàn)出了緊張被我看到。

其實沒什么原因,我只是明白,對于創(chuàng)作者來說,作品面世前的時間,內(nèi)心總是風雨交加的。

陳導坦言,這次的確有些緊張,他已經(jīng)五六年沒有過緊張的感覺了。

原因也很容易理解,無論是《親愛的客棧》還是《我家那小子》《我家那閨女》等系列,以上作品對陳導來說總歸是有底氣的,它們或多或少有共通的底色。但這次《牧野家族》和以往的作品截然不同。

《牧野家族》是一次全新的社會實驗。

想象一下,在一片牧場,綠草接壤天際藍,三組嘉賓就在這樣仿若與世隔絕的環(huán)境里,分別面對各種各樣的實驗主題,叩問自我,尋找活著的答案,回歸一種自然而然的生活或者存在。

專訪陳歆宇:為什么我們要做社會實驗?

大致想象這樣的設定,或許你就明白陳導為什么會緊張。

——這檔節(jié)目太“新”了。石破天驚的東西在真正絢爛前,總是積壓著太多人的心血。而多數(shù)創(chuàng)作者的心血,不足為外人道哉。

02

陳導給我展開介紹了一下節(jié)目的細節(jié)設定,我才知道這檔節(jié)目有多縱深和廣饒。

節(jié)目有三組嘉賓,兩組單身一組情侶。

張翰是老朋友了,容祖兒第一次參加真人秀,總是鮮活又旺盛的。王子文吳永恩的加入,也讓這次的實驗有了多樣性。

專訪陳歆宇:為什么我們要做社會實驗?

我原以為她們?nèi)M人會生活在一起,經(jīng)陳導解釋才知道,她們生活在各自的區(qū)域,離得有點遠,除了節(jié)目中期因為實驗主題有接觸外,其余時間沒有任何接觸——這樣的設定也是當下綜藝獨一份了。

三組嘉賓面對著諸多實驗主題。

剛剛?cè)胱?,她們被要求寫下自己的幸運數(shù)字——張翰寫了7,容祖兒寫了6,王子文和吳永恩分別寫了10和3,陳導要求她們只能從自己的行李里,選擇幸運數(shù)字件數(shù)的物品保留下來,其余都要上交。

緊接著陳導又要求三組嘉賓從整個房間里再上交10件她們認為不需要的東西。

還沒完,陳導建議三組嘉賓記錄一下自己當下房間里擁有的物品。

然后導演組趁嘉賓不在的時候,又從她們的房間里拿出幸運數(shù)字相同件數(shù)的東西。

她們會知道自己的房間里少了什么嗎?

如果是你,你會清楚地知道,自己少了什么嗎?

我先坦誠地講我不能。

陳導給出了他做上述設定的原因,他問我——生活中我們緊緊抓住的東西,真的有那么重要嗎?
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
節(jié)目還做了“愛自己”的主題實驗,探索人究竟應該怎么愛自己。于是她們讓藝人們列出愛自己要做的十件事情。起初這個命題給到藝人的時候,她們表示很容易,但真正做起來,才發(fā)現(xiàn)無比困難。

陳導也建議我可以試試,誠然,我也覺得很難——愛自己這件事在眼下的社會里,實在不是新詞,好像每個人都能在各種語境里說出這三個字,然后在那一刻得到一種精神上的勝利。但真的放到實踐中,你知道怎么愛自己嗎?

陳導舉了容祖兒的例子,他說容祖兒的清單里,有一項是去玉龍雪山,這件事對于就在云南的她們來說,其實不難,可哪怕是這樣一件看似容易的事,容祖兒也沒有實現(xiàn)——她養(yǎng)的豬丟了,回來的時候又受傷了,于是容祖兒沒能去成雪山。

——我們現(xiàn)實生活中總會遇到這種事,我們每個人活著,都面臨著太多的阻礙,無論是社會身份,社會關系,還是社會責任,每個人好像都很難真正成為單獨的自己。

豬是一個隱喻——陳導最后補充。

我聽明白了。

03

有趣的是,豬在節(jié)目里是扎扎實實有角色的。除了豬還有狗和馬等等動物,她們陪伴著幾位藝人,與此同時,也作為實驗的一部分。

節(jié)目還未播的第三期,講的就是人與動物的關系,藝人們要非常細致地記錄動物的形態(tài)和特征——王子文吳永恩甚至記錄了動物的腳趾有多長,毛發(fā)是什么顏色什么形狀,清晰的程度讓人震驚。

專訪陳歆宇:為什么我們要做社會實驗?

就第三期的節(jié)目主題來說,我認為是對熟悉內(nèi)地綜藝觀眾們的一次“挑戰(zhàn)”。

——當下的“綜藝們”都太快了,也太“熱鬧了”,各個聲勢浩大,十八般武藝盡出只為留住觀眾捉摸不透的心和眼睛。

因此用寶貴的時間,做看似“沒那么喧嘩”的事,是挑戰(zhàn),甚至是“冒犯”。

但我其實更愿意稱之為勇氣。

最后我私心會感興趣的實驗,是關于時間的一個。

——收掉手機,鐘表等一切和時間有關的物品,根據(jù)自我的計劃和生物鐘去生活,你能感知到時間流逝的速度嗎?

——把手放進冰桶,你能堅持多久,痛苦的時間是否要更漫長一些?

我花了很大的篇幅在講節(jié)目的設定——我甚至想花更多心思,去詳解這次《牧野家族》要做的事,包括節(jié)目組為了實驗的準確和合理性,還專門請了清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院長彭凱平教授,諸如此類。

因為我清楚的知道,《牧野家族》這次做的事,有多么的難又多么有必要。

陳導輕飄飄地就把“時間短”的難略過去了——但我有必要說說個中艱辛。

僅僅不到12天的策劃準備時間,錄制時帶著6集的策劃。

等到了現(xiàn)場,陳導把策劃全部推翻了。

他說他很難和我形容那種感受,就是你到了那么接近自然的環(huán)境里,下意識地就會覺得有些準備太表面了。

包括他也把團隊都罵了一頓,發(fā)了很大的火。

因為團隊里的人,下意識尋著舒服和熟悉的路徑,想把節(jié)目做成“親愛的牧場”——不創(chuàng)新當然不行,陳導無法接受重復的自己。

“創(chuàng)新很難”,但必須要做。

哪怕其實在人物關系維度,過往幾年的綜藝都做的差不多了——《花兒與少年》探究陌生人的相處,《親愛的客棧》《向往的生活》探究熟人或者親密關系的相處,到了《我家》系列,又變成了有血緣關系的觀察。

創(chuàng)新難,但《牧野家族》還是做到了。

拋開所有人際關系,《牧野家族》在講人如何和自己相處,如何和自然相處,如何和世界相處。

節(jié)目的頂層設計也是如此。

陳導沒有去糾結(jié)或執(zhí)著于尋找關于“幸福生活”的答案——他直言每個人對幸福生活有自己的定義,我們不該去冒犯。

于是節(jié)目的概念或者slogan就是“自然而然”——這是導演組到了現(xiàn)場對當下的第一感知。

“社會實驗”也是如此,沒人知道會有怎樣的結(jié)果。或者說人生也是如此。

自然而然,其實本身就是一個答案。

專訪陳歆宇:為什么我們要做社會實驗?

04

《牧野家族》的確是一檔關心答案、關心思考的節(jié)目。

如果拋開我和陳導熟悉的前提,我會覺得關心這些,實在太“吃力不討好”了。

關于綜藝市場的標準答案,很多人都回答過了。你大可以關心流量,你也可以關心隱私,關心爭議與爭吵,關心情懷與青春——關心這些當然更容易獲得能被看見的成績。

哪怕不關心什么,老老實實地做綜N代,走老路,也是一個不錯的維穩(wěn)的選擇。

但我對陳導又有一定的了解,他在采訪中嚴肅地和我說——在湖南衛(wèi)視這樣一個中國少有的鼓勵創(chuàng)新的環(huán)境和土壤里,不做創(chuàng)新,是一種恥辱。

他也希望從業(yè)者們能一起為這個行業(yè)開拓更多的邊界。

所以為什么做《牧野家族》,其一在于創(chuàng)新。

至于其二,如果要我總結(jié)的話——陳導身上保有一種珍貴的使命感,他必須去引領什么,必須去通過作品傳遞給觀眾足夠的營養(yǎng)性,甚至是主動探討或?qū)ふ乙环N新的思想,新的答案,哪怕這些都——吃力不討好。

這是我的解讀,在采訪中陳導的回答其實更真實。

他說為什么要做《牧野家族》,為什么要做社會實驗——因為今年的環(huán)境確實沒有那么美好,每個人都遇到了很多困境與挑戰(zhàn),人們很容易活在一種突如其來的的焦慮和茫然中。

我們好像一瞬間就變成這樣了,我們找不到原因在哪里。我們有時渾渾噩噩,我們從一個“意義”中逃離出來,轉(zhuǎn)頭又扎進另一個“意義”的追求中。

因此如何愛自己,如何和自己相處,如何成為自己,是非常重要的課題。

面臨當下的環(huán)境,人們其實都迫切地需要知道一些答案,需要一些新的思想。

于是《牧野家族》就誕生了,它告訴大家自然而然,告訴大家生活本身就是最大的意義。

05

《牧野家族》探索“歸零”的命題,陳導也是如此。

2018年我采訪過他之后,他陸陸續(xù)續(xù)做了很多爆款綜藝,但卻沒怎么接受過采訪了。

一來陳導實在低調(diào),他并不是那類渴求星光的人。

二來,他也身處于一個漫長的迭代期。

他希望借由這次的《牧野家族》,真正迭代到自身的2.0階段——其實心態(tài)已經(jīng)到了2.0階段,當下有相當強烈的創(chuàng)作欲望。

專訪陳歆宇:為什么我們要做社會實驗?

可以劇透一下,陳導目前還在同時做另一檔節(jié)目,記錄100個大學生真實的100天——又是一個挑戰(zhàn)極大的社會群像的作品。這里不贅述了,他總是要給自己更難的事情做。

作為旁觀者,我欣喜于看到這樣的陳導——采訪中他時而停頓很久思考,時而哈哈大笑,我們倆抽干了他的一包煙。我?guī)状沃貜秃芷诖赌烈凹易濉返牟コ?,陳導聽了都會笑一下?

采訪的第二天,也就是周六晚上十點,《牧野家族》播出了。

我老老實實坐在電視前,放下手機認真看完了第一期。

節(jié)目靜謐而又發(fā)人深省,我清楚地記得節(jié)目中最讓我感動的畫面——王子文對著鏡頭眼眶含淚地講自己想過死亡,甚至寫過遺書,那封遺書就在她家的保險柜里。她清楚地感知到死亡其實離每個人都很近,我們要珍惜當下的每分每秒,專注于此時此刻的自己。

看到這一幕的時候,我其實很受觸動,不是因為她含而未落的眼淚,而是因為她提出了每個人都該在意的命題。

——看到這的時候我覺得《牧野家族》值得我的全部期待,因為我沒親身參與《牧野家族》,但在看第一期的某個時刻,也仿佛身在其中,拿到了屬于自己的實驗成果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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