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人都愛泰勒·斯威夫特的秘密是什么？

文丨唐令

前兩天，泰勒·斯威夫特的個人紀錄片《美國甜心小姐》上線網(wǎng)飛。

豆瓣評分一度迅速飆到了9.0，霉霉「美國小姐」的全民度可不是蓋的。

影片的第一個鏡頭就是泰勒在鏡頭前彈鋼琴，她的貓咪在鋼琴上踩過，此刻的她就像是個鄰家女孩。

之后的場景就顯得更鄰家了——她穿著普通的居家服，坐在窗臺前，為鏡頭展示自己13歲時候的日記，上面寫著她當時的夢想。其中的一部分內(nèi)容，幾乎決定了如今的泰勒的樣子：「我兒時和現(xiàn)在的整個道德準則，就是我需要人們認為我是好人?！?

即便泰勒知道人不可能完美，但在她之后的人生中，除了追求音樂，幾乎都試圖做著同一件事：成為一個好女孩。這貫穿了她成長過程乃至成名路，是她的人生課題，更是她的焦慮。

以此作為整部紀錄片開頭的《美國甜心小姐》，在一定程度上和泰勒自己音樂最顯著的特質(zhì)構成了某種呼應。

以鄉(xiāng)村音樂起家的泰勒一開始就是一個故事的講述者和分享者，早年間的她在歌曲里寫下自己的少女心事、成長煩惱和人生困惑，那讓無數(shù)美國青少年為之共鳴。

對此深有體會的泰勒在片中說：「我的粉絲團有一個因素，讓我覺得我們一起成長，我會經(jīng)歷某些事，然后寫一張相關的專輯，然后它會發(fā)行，有時候它正好與他們的經(jīng)歷相吻合。仿佛……仿佛就好像他們在看我的日記。」

這種故事體、自述式的音樂，同樣也是造就了泰勒的美國鄉(xiāng)村音樂誕生地「納什維爾」的顯著風格。

這些音樂可能沒有搖滾那么憤怒，也沒有電子那么酷，更沒有說唱那么街頭，但卻能以一種「共享成長」的隱秘心情打動那些同齡人。這也是泰勒為何能迅速崛起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
泰勒也非常清楚這一點：「在音樂界，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特定專長，讓自己能夠與眾不同，對我來說，講故事就是我的專長。我知道，如果我不寫關于自己的歌，我就不會走到這一步?！?

而之后的那些故事，我們都知道了，泰勒把自己的數(shù)段戀愛，當然也絕不僅僅只是戀愛，寫到了自己的歌里，她的音樂就是她的個人生活，就是她的個人成長史，她從不忌憚向所有聽眾分享這些故事，這是泰勒音樂中的「個人成長記錄性」。

而這部從泰勒小時候開始說起的《美國甜心小姐》，顯然也帶上了濃墨重彩的個人成長記錄意味，存在著和泰勒音樂異曲同工的共謀。

雖然并未完全以線性展開，但影片基本以編年史的結構呈現(xiàn)，間或插入當下的泰勒對此的個人評述，也呈現(xiàn)了泰勒的數(shù)個重要的人生節(jié)點，里面的一些故事，大眾其實已經(jīng)非常熟悉了。

比如她小時候為了實現(xiàn)歌手夢想，四處奔走投唱片的階段，很多都是家庭錄像，在拍下這些影像的時候，泰勒一家人肯定都沒有想過她未來會成為家喻戶曉的超級巨星。

又或者是她早期抱著吉他唱歌的鄉(xiāng)村音樂階段，《蒂姆·麥格勞》代表了那個階段的泰勒，最年輕的鄉(xiāng)村音樂冠軍歌曲演唱者、創(chuàng)作人的頭銜都屬于她，媒體一片溢美之詞。

再像是那次MTV音樂錄影帶頒獎禮上的爆炸性插曲，泰勒拿到了最佳女歌手錄影帶獎，坎耶·維斯特在她發(fā)表獲獎感言時公然拿下她的話筒，說同時和泰勒一起提名的碧昂絲MV才是最好的，現(xiàn)場一片嘩然，泰勒也非常尷尬。

之后坎耶·維斯特甚至還專門寫了批判泰勒的歌，而泰勒以前還把坎耶·維斯特當做偶像?！改强墒强惨ぞS斯特??！」

影片也沒有放過泰勒最尷尬的那些時期，她的約會史和創(chuàng)作史之間的關聯(lián)被人們津津樂道，這讓她甚至有一年時間沒有在公眾面前出現(xiàn)過，然后就是2016年的專輯《名譽》，里面那首《Look What You Made Me Do》一如她以前的「自述式創(chuàng)作」，對她這些年來經(jīng)歷的各個重大事件都做出了回應，比如坎耶·維斯特、金·卡戴珊電話錄音事件，甚至還有那起申訴一美元賠償?shù)男郧职浮?

但即便是記錄了這些節(jié)點式的成長經(jīng)歷，作為一部對依然活躍著的超級巨星的紀錄片，《美國甜心小姐》并沒有想要去觸及一些人物紀錄片通常要處理的問題。

比如泰勒·斯威夫特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？

又或者說，泰勒·斯威夫特是如何成為泰勒·斯威夫特的？

是什么造就了這位美利堅女士，她的代表性何在？

這些問題影片都沒有回答。

你甚至可以因此說它并不是一部合格的人物紀錄片，至少對于影片的前半段來說如此。

影片后半段的轉向，倒是從另一個角度為我們提供了一種視角，或者說讓我們看到了一種焦慮，這種焦慮并不僅僅屬于泰勒，也屬于整個女明星群體，甚至更廣大范圍內(nèi)的職業(yè)女性。

泰勒在自己的大部分歌手職業(yè)生涯中都不談論任何和政治有關的話題，但這一情況在保守派瑪莎·布雷克本于田納西州參議員候選占據(jù)優(yōu)勢后發(fā)生了改變。

由于不支持她的政見，泰勒第一次在自己的推特上表達了政治立場，公開支持兩名田納西州的民主黨人士。

這一舉動引發(fā)了軒然大波，甚至連特朗普都回應了泰勒的立場問題。

而泰勒也證明了她足以在歌手身份之外成為意見領袖，在她發(fā)聲之后，數(shù)萬人注冊了投票網(wǎng)，參與投票。

這里存在著一個很有意思的偏見，那就是，在此前的認知里，大家覺得一個年輕的、流行的女歌手是不會、不適宜、甚至不懂談論政治的。

就像幾年之前泰勒在訪問上說的那樣：我覺得我只是個22歲的女歌手，我不知道人們是否想知道我的政治觀點。

對于泰勒而言，從毫不表達政治立場的女歌手，成為參與到政治活動中的演藝界人士，也并不僅僅只有表達立場那么簡單。這個對于她而言節(jié)點式的改變，同樣也和她尋找自己職業(yè)道路上的新方向，刷新自己的公眾形象緊密相關。

女藝人，始終需要不斷重塑自己的形象，泰勒形容自己認識的女藝人這么做的數(shù)量大概比男藝人多20倍。

她們沒有選擇。泰勒也是如此。

這是女藝人們所面對的那種性別焦慮和職業(yè)焦慮，世界需要她們站在聚光燈下，也需要她們是永遠嶄新的、新鮮的、有活力的，你甚至可以不迷人，但你一定要足夠有談資，足夠引人入勝。

藝術和才能或許是敲門磚，卻不能永久伴隨著你走下去。你必須要在不同時期把自己的才能翻譯為不同的故事，才能吸引這個注意力瞬間就會轉移的世界。

從這個角度上來說，《美國甜心小姐》拍的遠遠不僅僅是泰勒剛剛起步的人生，而是整個娛樂產(chǎn)業(yè)和造星運動下，那些女性藝人們所同樣要面對的問題：職業(yè)焦慮、蕩婦羞恥、性別偏見。

由此回想起泰勒早年期間在歌里寫下的那些少女戀愛心事，再到這部紀錄片收尾時它所涉獵的這些女性藝人的共同焦慮，《Taylor Swift: Miss Americana》雖然沒有回答「美國小姐」是個什么樣的人的問題，但至少指出了「美國小姐」們所面臨的共同問題，并提出了一種可行性方案。

當女性把自己看成共同體，或許不能共享榮光，但一定可以一起抵抗偏見。